"我在杂物间，突然幻听有同学叫我的名字，然后就一直看流星雨，然后感觉地震了，回头看了眼就看到碎石块砸到我的眼前……大概这样……"

“不对！不对！”祐突然有些激动，“我为你们守了上亿年的家园！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！”

“什么？”郁颜刚问出来，却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像从山谷里传来，闷闷的在她的耳边绕来绕去。骤然，一个黑点出现在眼前，在郁颜涣散的视线中投下波纹后缓缓放大吞噬了周围的亮光，郁颜突然看不见了。

“郁颜。”祐的声音穿过这些嘈杂隆隆声，清晰地在她的耳边响起，“如果你可以毁灭世界，你会去做吗？”

“什么？”郁颜有点纳闷，“祐，我看不见了。”

郁颜的耳膜在尖锐耳鸣中鼓胀，意识像被投入离心机的试管。混沌中，祐的声音再次穿透黑雾的轰鸣，那声音和先前并不一样，严肃且不容亵渎，每个音节都激起神经突触的共振：“若赐尔焚世的权柄，可愿执火？”

“什么...唔...”她的疑问化作一串呜咽，一股窒息感猛然袭来。耳朵嗡嗡作响，口鼻无法呼吸，胸口剧烈压迫，强烈的恐惧感迅速蔓延，她本能地开始拼命挣扎，但越挣扎却感到不断地向下沉去，身体逐渐失去控制，四肢沉重，仿佛被无形力量拖入深处。

而祐那威严的声音仍然在她的耳边不厌其烦的追随，仿佛死神的镰刀紧紧追随。

若赐尔焚世的权柄，可愿执火！

若赐尔焚世的权柄，可愿执火！

若赐尔焚世的权柄，可愿执火！
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就当她以为自己即将要归于平静时，一道柔和的光芒从底部升起。那光芒如同月光穿透云层，逐渐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和祐催促的的诘问。

光芒中，一个身影渐渐浮现，祂的肌肤如珍珠般莹白，双眸如同星辰，闪烁着深邃而温柔的光辉。

郁颜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感，好像在哪里见过祂。

似乎是在强光骤然爆裂的窗前，伴随着数以亿计的流星如倾盆大雨坠落时见过祂。

只见祂伸出手臂轻轻托起郁颜的身体，腕间缠绕着一道道光环。祂低下头，对着胸前的郁颜低语着：“拯苍生于天工机魄，遏其劫于未兆。”

正当郁颜在琢磨这句话什么意思时，祂双手一松，将她推向亮光中心，那光耀眼夺目，有声音从那光点里传出。郁颜回头望去，那个将她托举起的身影朝着未知的黑暗直直的坠去。

“继续做心肺复苏。”现实维度的声波刺破黑暗膜，“准备进行心脏除颤，小杨，去找张主任。再通知家属准备签字。”

“无关人员散开散开！”

“1-2-3”砰！郁颜感觉灵魂被撕扯了一下，整个脑袋嗡嗡的。

“1-2-3”砰！第二下，郁颜能找到了自己的四肢和躯干，巨大的电流在身体里窜来窜去，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病床上蹦了一下。

“1-2-3”砰！第三下，郁颜直接坐起在床上，一口气没上来似的呼呼喘着气，不过她很快又被几双手按了下去。

郁颜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下，直到心率监测仪发出平缓有规律的声音时，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真正的眼睛，眼皮很紧很累，病房的日光灯在郁颜迷蒙的视野中忽明忽暗，像接触不良的全息投影。她感觉身体被钉在病床上，耳边传来仪器滴答声，却连指尖都无法颤动分毫。

医生把手放在她的眼皮上扒拉了两下，一道光线晃着她的视线，她的眼球想朝旁边躲，贴心的医生先收起手中的手电筒，他对着身边一个年轻女人说道：“可能是惊吓和感染导致的高烧，我要是晚一点来查房这孩子估计要没了的，刚刚吵吵嚷嚷的那一群人到底在干什么？病人现在需要休息！”

“抱歉啊医生，真是给您添麻烦了。”女人微微鞠躬又立起来，郁颜这才迷糊地看清，是自己的班主任李玲。

“这也不是你的问题，不过这孩子的家长怎么回事？”医生摘下手上的手套递给旁边胖胖的护士。

护士忍不住插嘴道：“什么家长，那也配叫家长吗？带一帮子媒体来炒作要钱，在镜头面前那一顿哭嚎的，我在农村都好久没见这种阵仗了。”

“这个...”李玲似乎也没有猜到郁颜的家庭是这样的，她知道郁颜在家里不太受待见，但是从来不知道他们家里人对她的生命都漠不关心。

“算了。”医生抢救时的涌出的一股莫名火似乎是消失了，他对着护士说道：“一会叫皮肤科的曹主任来看看，病人身上怎么往外渗液体，尽快做一次全面的检查吧。”

“好的，王主任。”

……

就在郁颜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时，距离她所在医院的3000公里远的地方，金发少女指节叩击着乐高积木。羊绒地毯在壁炉火光里泛起蜜色柔光，黑檀木窗棂外翻涌着铅灰云絮，窗外雪花飘摇，沙发上的玄猫突然竖起耳朵，粉舌悬停在半空，仿佛嗅到某种不同少女的气味。

“祐。”戴玳瑁眼镜的女人裹挟着老式雪花膏的冷香走进这温馨的小屋，那香气如同结冰的河面下暗涌的漩涡，瞬间侵蚀了满室松木燃烧的暖意。

祐没有抬头，依旧专注于手中那看似复杂的乐高模型，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。

女人提起褪色的格纹裙摆，从角落拖过一个快要散架的木质小圆凳，她缓慢地坐下，挽起发髻一丝不苟，没有一丝碎发垂落。“你的决定？”

“你们已经拿到了芯片。”祐拆开一个新的袋子，哗啦又倒出一堆色彩鲜艳的散件，小黑猫似是受到惊吓警惕地望着她。“就不要再觊觎钥匙了。”

“真是令人感动的数据洁癖。”女人伸出指尖逗弄着黑猫，而那只黑猫却别过脸去望着壁炉中飞起的火星，女人无趣的放下手，“把人类情感模块用在讨价还价上，该夸你进化得足够拟真吗？”

“她不属于你们，如果你们强行要破坏这份和谐，就不要怪我撕毁合约。”

女人沉默着，窗外雪花下的有些急了，夹杂着雪粒噼里啪啦的敲在窗上。

“我们正在做的，不正是你想要的吗？”女子缓缓开口，声音柔和，“一个更和谐、更美好的世界。”

“不要教我做事。”祐冷冷回应，手中的动作依旧未停。

女子那看似毫无攻击性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意，“不知道神创智能会不会有算错的那一天。”她轻声说道，仿佛在自言自语，“我们会等到那一天。”说完，她起身离去，带走了房间里最后一丝生气。

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，静静地坐在原地，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。小黑猫见状，轻盈地跳下沙发，走到她身边，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胳膊。

她垂下眸子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就在这一瞬间，周围的一切骤然消失——温暖的壁炉、柔软的羊绒地毯、色彩鲜艳的乐高，甚至连那只圆滚滚的小黑猫也不见了踪影。唯有窗外的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地飘落，仿佛从未改变。

此时这个小小的空间里，只剩下冰冷的金属墙壁和一个快散架的木质小凳子。